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陈洁 实习生 杜博涵 北京、广州报道
“我孩子的线下培训班关了。”9月初,作为一位“海淀妈妈”,李静(化名)在朋友圈发布了一条信息。
在“鸡娃”成风的北京海淀区,李静是一个异类,因为她给正在上小学的孩子报的课外培训班非常少,但“双减”仍然给她带来了冲击。
另一位孩子正在上初二的“海淀妈妈”肖丽(化名),对于“鸡娃”有更多心得,她此前曾经一年为孩子培训投入十余万元,在小学的时候,英语参加过KET、PET培训,语文参加过叶圣陶杯、春蕾杯,数学也参加过各种杯赛。
此次“双减”落地,她发现孩子的作业明显减少,有时9点多钟就能够写完,但她并不打算放松“鸡娃”的脚步。
“我觉得‘双减’的初衷是好的,但作为我们这种父母,其实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因为真正决定我们对孩子学业规划的是中高考,是将来的升学率,政策左右不了我们选择课程的方向和数量。”肖丽说。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双减”治理校外培训机构,最多只能消除部分教育“剧场化”因素(即一个人在“鸡娃”,其他人也会跟随),但如果教育评价体系不改,家长为让孩子进更好的高中,更好的大学,那“鸡娃”的因素并没有消失,反过来有的家长会变得更焦虑。
“鸡娃”遭遇急刹车
肖丽可谓“鸡娃”的佼佼者。
她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并没有详细计算过一年给孩子培训的投入,但肯定不会低于7、8万元。有些关键时期,比如“小升初”的阶段,一年需要花费十几万元。
“一年十几万也不是一笔小钱,但是海淀的家长身处在漩涡当中,几乎身边的每一个家长都这样去‘鸡娃’,和人家的投入相比,我们不算什么。”肖丽说。
她对于周围海淀家长的“鸡娃”程度心中有数:有的家长在孩子上小学的时候,每一天课后时间和周末都报了培训班,导致一周培训班数量会达到10个左右。
“平时上5个培训班,周末一天安排2-3个培训班,这是我知道的极端案例,一般不会这么多。正常来说,海淀家长一般会给孩子报语文、数学、英语和艺术四个培训班,加一个孩子喜欢的体育类,比如篮球,也就是一周5-6个培训班挺普遍的。”肖丽说。
多的时候,肖丽会给孩子报上6、7个培训班,每一个培训班的费用一年都超过一万元。最终,她“鸡娃”成功,孩子考入了“海淀六小强”(即人大附中、首师大附中、清华附中、北大附中、101中学、十一学校这六所学校)里的实验班。
不仅“海淀妈妈”会“鸡娃”,很多“海淀爸爸”也加入到“鸡娃”的行列。
胡昀峰(化名)的孩子读初中二年级,他的孩子在上小学的时候,考过英语PET证书,参加过奥数竞赛。
他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小升初”一般是就近入学,但是有一些特别好的学校会通过一些渠道进行“点招”,看重孩子的证书和竞赛的名次,因此他也为孩子报了相应的培训班,但没有拿到能够直接进重点初中的名次。
最终,胡昀峰的孩子进入“海淀六小强”一所分校入读,学习成绩在年级排名前20位。
他表示,曾经给孩子报过不同的培训班,主要是数学和英语,不过从初一的下半学期起,给孩子报的培训班开始逐步减少,因为学校老师抓得很严,作业量很大,孩子已经没有时间上课外培训班。
不过,在“双减”之后,肖丽和胡昀峰的孩子在不同程度上感受到影响。
肖丽表示,“双减”之后她发现孩子作业减少很多,尤其是英语大幅减少,上课的进度也变得慢一些。“我的孩子和我说,一星期才讲了一课书,和初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另外,初一到初二的分班考,这个学期也取消了,班也不分了。”
胡昀峰梳理了孩子的课程表:早上6:30起床,7:00去学校上课。下午5:30之后回家,6:30开始做作业,一直学习到晚上11点左右。
“现在作业整体来说减少了,另外据说要取消月考,但因为现在开学才大半个月,学校说要取消,我没法确定是不是最终会取消。”胡昀峰说。
相对来说,孩子同样在“海淀六小强”上学的周弘哲,发现孩子的作业量减少幅度超过一半。
周弘哲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原来他的孩子每天作业得三小时左右完成,回家还需要家长打印很多作业,现在不用家长打印作业,作业量也减少了一半甚至更多,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完成。
部分家长急寻“一对一”
在减少作业量之外,是否参加学校课外服务,也成为“双减”之后很多海淀家长考量的重点。
一位海淀家长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部分学校此前要求孩子参加3点半到5点半的课后服务,一些家长对此并不满意。
9月17日,北京市委教育工委副书记、市教委新闻发言人李奕,对近期家长和社会关注的有关“双减”的热点问题作出回应。
他表示,北京要求学校提供覆盖周一至周五、下午3:30到5:30时段的课后服务,但家长可以根据自己孩子的生理特点、年龄特点和家庭条件进行有针对性的选择,并不是“一刀切”地要求每个学生都必须参加到5:30或者每天都要参加课后服务。
李奕指出,家长与学校保持沟通是非常重要的。一方面,家长要根据自己孩子的特点,和学校的学科老师、班主任做充分的交流,先尝试在校内解决学科辅导需求。另一方面,希望家长借着交流机会,与老师一同细致诊断自己孩子的优势和劣势。
“现在的情况是3点半可以下课,但必须提前和老师打好招呼。我还在观察两个小时课外培训的效果,目前来看待在学校似乎也不错,主要就是做一些活动,加上写作业。”上述海淀家长表示。
熊丙奇指出,学校教育、课后服务很难满足家长的个性化需求,尤其是一些薄弱学校的课后服务,想把学生留在校园很难,课后服务本来就应该尊重家长和学生的自主选择,要提高课后服务质量,必须加强师资建设和课程设计。
除了课后服务之外,很多海淀区的学校还提供留校自习等服务。但对于肖丽来说,她没有让孩子留校自习的打算。
“我的孩子需要上课外班,他上课的时间一般是6点半开始,到8点半或者9点。”肖丽表示。
由于给孩子报了“一对一”和小班的补习,这次“双减”对肖丽的孩子培训的影响很小。“我的孩子不是在机构上课,是跟着老师补习,从小学开始就跟着,已经三、四年了。平时晚上或者周末都有上课,老师讲得挺好的,都是在线上上课。另外,暑假我给孩子报了生物的‘一对一’补习。”
但对于周弘哲的孩子来说,此次“双减”在培训上的影响不低。此前,他的孩子都是在学校附近上培训班,而且都是周末上课。但“双减”政策规定,校外培训机构不得占用国家法定节假日、休息日及寒暑假期组织学科类培训。这意味着周弘哲的孩子的课外培训的时间需要调整。
9月21日,北京市教委印发《北京市教育委员会关于检查线上学科类培训机构发现问题的通报》(京教函〔2021〕486号)指出,某机构存在占用国家法定节假日、休息日、暑假组织学科类培训,培训结束时间晚于21点,违规售卖境外外籍人员的培训课程等问题。相关部门已多次提醒提示,但整改不到位。
“我们现在还在上线上的课程,感觉效果还凑合,等到初三还要再看一下效果,有些科的成绩还需要再抓紧一点,有可能自己给孩子补习,或者再上一些培训班。”周弘哲表示。
此外,周弘哲还了解了“一对一”的市场行情,但高昂的收费让他望而却步。他表示,和孩子同一个班的家长,在一些培训机构关闭之后,现在不少家长通过熟人紧急寻找“一对一”培训,好的老师费用一般是1000元/小时,最少的也需要700-800元/小时。这一价格甚至较此前有一定上涨。
一份2021年初北京某机构“一对一”特级教师的收费标准显示,初一到高三的收费在520-730元/小时不等。
9月8日,教育部印发《关于坚决查处变相违规开展学科类校外培训问题的通知》,提出对违反培训主体有关规定,证照不全的机构或个人,以咨询、文化传播、“家政服务”“住家教师”“众筹私教”等名义违规开展学科类培训,对在居民楼、酒店、咖啡厅等场所,化整为零在登记场所之外开展“一对一”“一对多”等学科类培训等,应依法依规予以查处。
目前,多地也在纷纷落实对于违规“一对一”“一对多”等学科类培训,“住家教师”等的打击。比如,海南省教育厅日前发布《关于组织开展查处变相违规开展学科类校外培训专项整治活动的通知》,决定开展查处变相违规开展学科类校外培训专项整治活动,坚决查处学科类校外培训隐形变异问题。
熊丙奇指出,治理了公开合法的校外培训机构后,培训转到地下的情形,将大概率发生。即便监管部门严厉治理,但很多转到地下、家庭的培训是很难查处的,如住家保姆家教、家长自助式家教等,除非家长和学生自己举报。另外,有的家长还会亲自上阵给孩子进行培训、辅导。“双减”的成败,取决于能否有力疏导家长的培训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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