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侗(1093-1163),字愿中,世号延平先生,两宋之际南剑州剑浦(今福建南平)人。24岁时师从罗从彦,得其《春秋》、《中庸》、《论语》、《孟子》之说,师从罗从彦,好**,认为“学问之道不在多言,但默坐澄心,体认天理”(《宋史?李侗传》)。退居山田四十余年,终身不仕,授徒讲学,答问不倦。他与朱熹的父亲朱松同门师友,朱松十分推重他。朱熹听从父训,24岁拜李侗为师;在他的指导下,朱熹完成了“逃禅归儒”, 成为理学集大成者,终为一代宗师。
他虽然身处在山野,但内心却系挂天下,伤时忧国,认为当世之弊在“三纲”不振、义利不分,要求“人主当于此留意”。孝宗隆兴元年(1163),病逝,终年七十一岁。其一生中主要担任了三个角色:“道南一脉”薪火相传的传播者,两宋以来的“内圣”思想的先驱者,朱熹理学构建的引导者,确立了宋代儒学发展趋势引路人的重要历史地位。
福建省南平市街头雕塑,延平四贤之一李侗像
一、承师志静心潜学
他的曾祖父、祖父和父亲均“以儒学起家”,受家学熏陶,自幼机敏聪慧,勤奋好学,闻名乡里。步入青少年后,李侗吟诗作赋,性情豪放,对当朝的政治腐败和无能感到失望,人生理想抱负产生了消极避世的疑惑。他当他的性格与思想上处在极度不协调时,决心另寻解决办法。公元1116年,李侗二十四岁,闻得郡人罗从彦在杨时处学得二程不传之秘,便慕名拜访罗从彦,欲执拜师礼。他投书罗从彦说:“圣学未有见处,在佛子中,有绝嗜欲、捐想念,即无住以生心者,特相与游。亦足以澄汰滓秽,洗涤垢坋,忘情乾慧,得所休歇,言踪义路有依倚处。日用之中,不无益也。若曰:‘儒者之学可会为一,所以穷理尽性治国平天下者,举积诸此。非自愚则欺也。’众人皆坐侗以此,而不知侗暂引此以为入道之门也。“(《李延平集》卷四,《李先生行状》)
拜罗从彦为师后,他觉得找到了真正的“入道之门”,罗从彦赞许他“向道甚锐” “趋向大抵近正”。通过静心潜学,他极大地发展了罗从彦的思想,为后来成为朱熹的老师,打下良好的基础。他继承和创新了杨时、罗从彦的“求中未发”的思想,提出“默坐澄心,体认天理”的“内圣”修养的学说,拓展了“理一分殊”的思想体系。
(一)“默坐澄心,体认天理”
师从豫章先生期间,他学了新儒学,思想逐渐成熟,言论、行为皆以先生为楷模,深得“静中观理”的功夫。他以为“**“就是为了”澄心“,“大率有疑处,须**体究,人伦必明,天理必察。于日用处着力,可见端绪。” (《宋元学案》卷三十九);他还强调:“学问之道不在于多言,但默坐澄心,体认天理,若见虽一毫私欲之发,亦自退听矣。久久用力与此,庶几渐明,讲学始有力也” (《宋元学案》卷三十九)。
“默坐澄心”是李侗颇具特色的“内圣”修养路径,他认为儒家之静不是道家“无为而静”,儒家是在静中格物致知,动中有静,静中不滞。他还注意在静中潜学,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在静中思,罗从彦教育李侗道:“学道以思为主。孟子曰:心之官则思。《书》曰:思作睿,睿作圣,惟狂克念作圣。佛家一切反是。”李侗从中得到启发,以静养心,在静中思考,思考通于微密,一心向圣。二是静中琢磨之功,他于静中琢磨,一改往日豪迈、喜饮酒的性格,化转为一位深沉蕴藉而又超凡脱俗的学者,连走路仪态都显得委蛇慢步、随顺顺应,雍容自得。三是力戒只求文字,他认为学习不能只求文字,或只是强记硬诵,以资诵说,这样容易步入玩物丧志,需“讲学切在深潜缜密,然后气味深长,蹊径不差”(《宋史.道学二.程氏门人》)。
虽然李侗从拙朴、好**、不喜著书、作文,但是在他的片言只语中,已然构建自己的学说特点。他认为“体认天理”学说的终极追求应该是“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 “人与天理一体”的崇高境界。后来,他的学生朱熹也体会到了这个境界,朱熹的祭李侗文中写到“体用混圆,隐显昭融”。清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康熙御笔题“静中取像”四字赐予李氏家祠。
(二)拓展了“理一分殊”的思想体系
他认为天地万物本源是理,即“理一”,这个万物之理分之却又各不相同,称为“分殊”,解决了“理不患其不一”的问题。对“理一分殊”进行了独特的阐发,主要观点为:“理”贯穿一切事物的始终。太极即是理,理是太极,两者融为一体,理是统治一切万物的本原,把“太极”与“理”紧密联系起来。处理好“理一分殊”与“仁义”的相互关联的关系。伦理道德观念是“天理”之体观,仁自始至终存于事物一切发展过程中,并为人所固有,强调“知其理一,所以为仁;知其分殊,所以为义”。
李侗“理一分殊”和体用相联系的思想,被学生朱熹接受。朱熹在此基础上,从体用范畴上,对“理一分殊”作了更为广泛、精致的阐发;在吸收李侗的“太极”思想的基础上,把“太极”与“理一分殊”结合起来分析。 李侗“理一分殊”思想着眼于“知”的基础上,从伦理意义上进行阐述,开拓了朱熹的思维,成为后来者朱熹“格物致知”学说的重要、直接的来源。
南平市街头雕塑,闽学四贤之一,道南三传者
二、居山田追求真谛
李侗一生生活在皇权更替频繁、外族大举入侵的时代,政治格局的动荡不安、当权者昏聩无能,政治黑暗,地主、官僚大举收刮民财,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社会一片乱象。处于这种环境的他,陷入了沉痛的反思,思考人生活的真正意义、人应如何生存等有关生命真谛的一些问题,他在拜谒罗从彦的书中说道:“侗不量资质之陋,徒以祖父以儒学起家,不忍坠箕裘之业,孜孜乞乞为利禄之学,虽知真儒有所作,闻见而起,固不若先生亲炙之得于动静语默之间,目击而意全也。”(《宋史》卷四二八)在拜谒书中,他已表明自己不为“利禄之学”,也绝不肯与奸臣佞贼同流合污,他只愿意学道以追求儒学的真谛。他从学罗从彦后,“退而屏居山田,结茅水竹之间,谢绝世故四十余年”(《李延平集》),一生未科考,未出仕。罗从彦不仕,李侗亦不为官;罗从彦筑室山中,李侗亦屏居山田;罗从彦“严毅清苦”,李侗亦“箪瓢屡空,始然自适”;“从彦好**,侗退入室,亦**”。从中不难看出,李侗深受老师的“不求人知,安贫乐道”的精神感召,敬其师而效其行。
他从一介儒生转化为一代宿儒,心性经历了漫长艰苦的历练。在修身养性,尊圣贤之言时,他对理学饱含深情,走上以教化为己任的道隐之路。他得罗从彦真传,“从之累年,受《春秋》、《中庸》、《语》、《孟》之说,从容潜玩,有会于心,尽得其所传之奥。”(《李先生行状》)由原来年轻时“极豪迈,一饮必数十杯,醉则好驰马,一骤三二十里不回”,变成了一个规行矩步的道学家,前后可谓判若两人,这无疑是受罗从彦要求守道的严谨学风和高洁的人格气质所影响。
他一生没有做过官,“不著书,不作文,颓然若一田夫野老”,但他忧世之心从未减弱,反而慷慨激昂、针砭时弊。在《延平答问》李侗写给朱熹的信中,字里行间时常流露出他对时局的忧患与关切,积极赞同朱熹上奏封事议论政事,表达自己的政治主张和愿望。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是我国古代儒者最高的要求,在中国文化史上,能真正远离官场的喧嚣,躬耕田亩的知识分子,并不多,李侗躬行算得上一例。他四十余年如一日,从事传道授业工作,对社会人心的教化,深受当地老百姓和地方官的敬仰和尊崇,后人常以“冰壶秋月” “静中取外貌”来赞誉他的品格和气节。在乡野的治道中,他实现了自己“以教化治国”的理想。
南平市街头贤学四贤塑像,从右至左分别板杨时、朱熹、罗从彦、李侗
三、传道**开密钥
李侗成就了朱熹,朱熹成就了程朱理学。李侗是一位伟大的教育家,他对朱熹一生学术思想和教育思想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他继“圣人绝学”,不求功名利禄,退居山里,终身不仕,谢绝世故40余年,过着教书育人清苦简朴的生活。在他61岁那年,收到了朱熹这个得意门生,成为“开**之道脉,传先圣之正绪”的导师。
朱熹的父亲朱松,与他均受业于罗从彦。朱松对深为敬重他的品德高尚、学问渊博。朱熹十四岁时,朱松逝世前夕,要朱熹从李侗学。在朱熹二十四岁时,朱熹到同安当主薄,从崇安赴同安上任的途中,尊从父志,顺道来南平求教于李侗门下,得李侗启发,开启了“逃禅归儒”学问生涯。此后,朱熹曾先后六次到南平,五次受教于李侗,从学李侗习得道南的全部学说,成为理学的集大成者,终成一代宗师。那么,李侗如何启发并造就朱熹的学问成就呢?简单的说,一是当面授予,二是信函往来。
(一)直指其误,促其逃禅归儒。朱熹父亲逝后,侨寓建阳,他涉猎广泛,佛、道、儒无所不学,早年尤其恋禅,就连他中进士的文章都与禅有关。朱熹初见李侗时,海阔天空地谈了许多“禅道”的学说,李侗不以为然,直言说:“汝恁地悬空理会得许多,面前事却理会不得。道迹无玄妙,只在日用间著实做工夫理会,便自见得”, “默坐澄心”就是要他细读经学,去儒家经典中求义。当时,朱熹心存不悦,对李侗的话“尚有所疑”,但在任职期间,还是反复思考了李侗教诲,认为逐渐认同李侗“默坐澄心”主张,决定在经典中求义,推见实理,开启”逃禅归儒“实践,同安任满后,朱熹正式拜李侗为师,专注于二程理学。
(二)面授指教,使其渐入佳境。绍兴三十年(1160年)入冬后,朱熹居西林院数月,朝夕接受李侗的面授与指教。绍兴三十二年春(1162年),李侗寓居建安(现建瓯)主簿信甫处,朱熹又专门上门求教,数月后陪同李侗回延平,他说:师尊讨论《周易》时,就感到“闻之悚然”,“始知前日空言,全不济事”。他还说:“每一见而复来,则所闻必益超绝。”自从拜李侗为师后,朱熹开始脚踏实地地研读儒家经典,觉得圣贤言语渐渐有味,越读心理越亮堂,眼前豁然开朗。
(三)书信答问,让其吸取精华。李侗传授朱熹的学问,有一大部分是通过书信形式传授的。据粗略统计,从绍兴二十七年(1157年)六月起,到隆兴元年(1163年)七月,六年间李侗答朱熹的书信多达二十四封,约一万六千余言。答问内容广泛,涉及《春秋》、《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周易》,乃至“召问所宜言者”等等。其内容的精华部分主要包括以下三方面的内容:一是要在“日用人生上融会”;二是要静心理解古圣经之义;三是要在“理一分殊,所难不在理一处,乃在分殊处”,尤其是“理一分殊”是朱熹哲学形成的基础,在此基础上,朱熹发展了二程关于“理气”关系的学说,认为理和气不能离,“天下未有无理之气,亦未有无气之理”;强调“天理”和“人欲”的对立,要求人们“存天理,灭人欲”,恪守“三纲五常”的规范。尤其要指出的,李侗给朱熹的最后一封信,是他谢世前两个多月写成的,时为宋孝宗隆兴元年(1163年),这是李侗回复朱熹“召问所宜言者”的信,既可以说明朱熹对李侗的崇拜和信任,也可说明李侗“冰壶岁月”的品格和高尚的爱国情怀,此书几乎被《宋史》全文引用。
朱熹逝世后,宋理宗赵昀推崇朱熹,追封为微国公,下旨从祀孔庙,并把朱熹注释的儒家典籍作为学子们必读课本,从元代开始,朱熹的学说成为科举考试的依据和标准答案,到了清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朱熹被列入“十哲”,成为继孔孟后的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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