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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传

连利娟，妇产科学教授，1925年生，1944年入湖南湘雅医学院。 1950年毕业后一直在北京协和医院工作，从事妇产科的医疗、科研和教学工作。 1955年任主治医师，1977年任副教授，1983年任教授。 曾任妇产科副主任、主任共15年。 曾任中华医学会常务理事，中华医学会妇产科分会副主任委员，中华医学会妇产科分会北京分会副主任委员，中华妇产科杂志常务编委，美国生殖医学会会员，美国妇科内镜学会杂志审稿委员。 连利娟教授临床经验丰富，擅长妇科疑难病的诊治，经常积极追随文献及新医学动态，并应用在医疗实践中，从而提高医疗质量和效果。 她一贯重视医疗干部培养和医学生的教学工作。 2008年获得北京协和医院杰出贡献奖。

少年勤学苦读 立志妇产医学
王璐（以下简称“王”）：连老师，请您简单介绍下自己。
连利娟（以下简称“连”）： 我是1925年生人，今年94岁。 我祖父在上海海关工作，比较开放，所以我爸爸12岁就被送到日本学习了。 他毕业以后就回咱们国家第一个兵工厂——湖北汉阳兵工厂做总工程师，所以我也生在汉阳。 但是我5岁时，我爸爸因为搞兵工实验爆炸牺牲了，我们就回老家湖南了。
我们虽然从小没了父亲， 但他每年抚恤金有500块银元，每个月教育费有100银元，所以我们兄弟姊妹五个都可以在很好的学校上学。 我小学毕业以后，就进了湖南长沙最好教会学校——福湘女中[1]念书。 那时候日本侵袭长沙，我们学校就从长沙搬到湖南西边的 的 沅陵县。我初、高中六年都在那儿住校，基本都不回家。 高中毕业以后，刚好抗日战争胜利了，我就考了湖南长沙的湘雅医学院 [2]，当时的校长就是张孝骞[3]教授 。

▲18岁的连利娟
王 ： 能不能介绍下当时的张孝骞教授？
连： 他教 我们内科消化系统疾病，我们都喜欢听他的课。 他每次上课来了就是一人一个小纸条小考，而且要求考题的答案只能答一个字，所以你得回答得非常准。 当时他发现我每次都答准了，就非常高兴。 其实是因为我前一天会到图书馆事先预习他第二天的课程内容，所以能考得比较好。 所以在学生时代，张孝骞教授就是我的恩师。

▲连利娟（三排右七）医学院毕业照

王： 是什么样的一个契机让您决定学医，选择妇产科的？
连： 我在中学时代就爱看小说，当时有一本小说叫《乡村医生》 [4] ，我看了以后非常敬佩乡村医生，就励志将来也要做医生，所以中学毕业以后就考了医学院。 选择妇产科是因为它同时有内科、外科的特点，妇女怀孕以后可能出现内科并发症，如心脏病、肾脏功能不全、肺部问题等； 妇科疾病中常有肿瘤，则需要外科手术，它涉猎的范围很丰富。 而且我在做学生的时候就对妇产科很有兴趣，所以就选择了妇产科。

▲连利娟湘雅医学院毕业照片

新旧中国交替 北上协和从医

王：您初到协和时的感受是怎么样的？
连：1950年湘雅毕业以后我就到了北京协和医院。 协和要求非常严格，要求每一个大夫、每一个护士都是最好的。 我进入病房后发现大家工作很认真负责，学风很严谨。她 的管理也很科学、严密，甚至每一位清洁工、厨师都有自己的行业标准，都要做到尽善尽美。 所以协和是当时全国甚至于全亚洲最顶级的一个医学院和医院。
王：您进入妇产科后就跟着林巧稚教授了，您受到她的哪些影响？
连：我到妇产科，林巧稚[5]教授就是我们主任，我来的时候刚好没几天她就过50岁生日，所以我有幸能够跟着林大夫一直跟了33年。那时候她底下有很多助手，但是她每天早晨8点钟一定要进病房。她就住在外交部街，总住院医师8点准时在医院东门等她一起。她进病房转一圈，总医师挨个向她汇报夜里有什么事，产妇分娩情况，收了什么新病人，白天手术的病人夜里情况怎么样，她都要全面了解。我在妇产科的学习、成长、成熟甚至以后到了所谓的专家，都是在她的指引、培养和帮助之下。 我非常感谢我的恩师林巧稚教授。
有一天夜里，一个剖腹产产妇因大出血在一夜里做了三次剖腹手术。第一次手术剖腹取胎，回到病房后出现大出血，所以第二次进手术室，开腹止血回到病房后仍旧大出血。当时我已经退休了，但就住在隔壁，他们就把我叫过去了。 我一看是出血挺多的，那时候可以栓塞止血 [6]，我就找放射科来做，还是不行，我说那只好做第三次手术，我亲自参加这次手术。手术开腹仔细查看后，发现了所有出血部位并顺利止血，病人就平安了。结果第二天就有人问我： “你上去做第三次手术，病人万一死在手术台上是你负责的，你想过没有？”我说我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啊。在协和这样一个条件培养出来医生不会那么想，特别是在林大夫的培养之下。 林大夫对我们要求非常严格，在风险面前总会优先考虑病人利益。我们这些在林大夫潜移默化熏陶之下出来的人，都努力承袭林大夫高尚的医德和精湛的医术。

▲林巧稚（后排中间）指导手术，连利娟(右一)
王：您1950年来到协和就开始做住院医了，那时候正好是新旧中国交替，能不能给我们聊聊当时的转变？
连：住院医师制是一个很好的医学培养制度。我1950年毕业到协和做住院医师，1955年就成了总住院医师。那时候我们刚解放，还实行老协和的住院医制度，24小时以医院为家。这样的制度，要住院医师从头到尾对病人全面、全程负责，孕妇临产、生、产后，到新生儿都要全程管，当然还有主治医师、教授的指导，我觉得学得比较扎实。那种制度对病人是很好的，但是比较辛苦。再后来大家觉得应该劳逸结合，就实行值班制了，白天是一个人管，晚上是另一个人值班，就不是24小时制了。
住院医师都是一级一级的，分第一年住院医师、初级住院医师、高级住院医师、总住院医师。 到了第五年不是自然就升总住院医师，都要竞争，所以大家都非常认真努力。 总住院医师就是所有的住院医师有什么问题都得找你。 白天他要担任自己病房的主治医师，夜里各病房主治医师休息了，那么全科的病人情况总医师都得掌握，因为住院医师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会找总住院医师，所以总住院医师的培养制度也是非常好。 住院医找了你，你自己心里没底就翻书，有了基础理论，再和病人情况辨证地结合起来，寻找最优的解决方式，就会逐渐形成一套独有的临床学习方法和思维方法，理论基础和基本功也就更扎实了。 所以经过总住院医师的训练以后，我们心里就更有底了。

▲会见日本同道。林巧稚（前排左三）、方圻（前排左一）和当时任住院医的连利娟（后排右一）
王：妇产科查房有什么特点？您是怎么进行查房的？
连：我们的查房不是讲课那种查房，我们是启发式查房。 我做主治医师的时候有几种查房： 每天都有的一般医疗查房，一个礼拜一次的主治医师教学查房，一个礼拜一次的教授查房，还有一个月一次的主任查房，查房制度在协和是很好的。
每个礼拜一是我教学查房的时间，我每个礼拜天都到病房从第1床到第21床，一个一个看住院医写的病历，对于医嘱开得不够的、需要修改的，我都留个小条夹在里面，同时记下来哪几个病人的某些问题大家可能没有想到。 第二天我就要住院医报告病例，然后再让大家讨论，我自己也会针对性地提前查好资料，再综合大家的意见进行补充，这样大家收获都会很大。 所以实习大夫、见习大夫都喜欢参加我们的教学查房。 后来我做教授查房的时候就有了电脑，我会提前查PubMed，掌握很多国内外的最新的动态，然后做好幻灯片，查房的质量就更高了

▲连利娟在家中准备查房资料
王：您1951年作为志愿者申请参加第三次抗美援朝手术队，能介绍下当时的情况么？
连：当时全北京好几个大医院都派人去，我们协和的医疗队分散在后方长春的市医院，伤员也都分散在各个市医院，我当时被分在了长春市医院。 因为我们是后方医院，伤员多半都是经过前方医院初步处理后被转到后方医院休养。 当时作为一个刚来的实习大夫，我主要是做手术助手，平时帮着外科大夫打石膏、拆石膏和换药什么的。

▲李克鸿院长签署的关于费立民、连利娟等报名参加第三批志愿手术队的呈报函。

投身农村医疗 亲试最新疗法

王：聊一聊您在农村参加医疗队的经历，当时觉得苦不苦？
连：我去过江西医疗队、湖南医疗队，还有很多其他医疗队，办农村医学班，训练赤脚医生。 我们去医疗队都住在生产队里面，随时可能有急诊。 我记得我40多岁的时候在湖南医疗队，有一次半夜有一个急产大出血，指导员带我就坐一个木头筏子过洞庭湖到农民家里，结果是一个不全流产，需要刮宫。 我们的刮宫包需要消d，就让他们在煮饭锅里高温煮，之后我就给她刮宫止血了。 医疗队训练的机会很多，我从来没有觉得辛苦，而且帮病人解决问题不但不是一种辛苦，还是一种快乐。

▲江西医疗队合影。第一排左四为王直中、左六为连利娟、左八为护士长徐丽娟
连： 在去湖南医疗队之前，我就感觉有更年期初期症状了。 湖南 是我的老家，我知道夏天很热，我还要做队长带头劳动，我想更年期一定会受不了，得想办法。但是那个时候国内还没有替代疗法，就是用激素矫正更年期症状的一种疗法，但我喜欢看文献，知道国外早就对更年期用药有了研究。那时候国内谁也不用，我们医院也不用，我就偷偷到药房去买雌激素，那时候还是化学合成的，但是刚好就解决问题了。我记得前两天没用药，我回来后饭也不做倒头就睡，很难受。后来用了雌激素就好多了。
王：更年期管理对您而言最大的益处在哪里？
连：我到现在脑子、骨头各方面都还可以，而且我应该1991年退休，但是我一直工作到2006年，我多工作了15年，可以看少量门诊，帮忙搞科研。
我还发动科里的中青年医生一起写了一本妇科肿瘤的书，大家把科里过去的病例分析起来，找出规律，总结出来一章，我再修改，就这样把原来林大夫已经得了奖但比较薄的《林巧稚妇科肿瘤学》[7]又充实再版了。 后来1994年出版了第三版，2006年是第四版。 所以这十几年我还能一直带着科里搞这本书，因为我的脑子还有用，很高兴还可以坚持工作到80多岁。

▲2006年连利娟主编的《林巧稚妇科肿瘤学》第四版
赴美引进开拓 不懈探索创新

王：您1981年的时候曾去美国做访问学者，是怎么成行的？都学习了什么？
连： 当时美国有一个中华医学会，我们需要参加他们的外语考试，到了一定水平了就可以被资助出国学习，因为我从中学开始都是用外语上课，所以 也考上了。 先去美国休斯敦Baylor Medical School的M.D. Anderson Cancer Institute [8] 做访问学者，参加他们的查房。 因为协和曾经请过北方的Farber Cancer Institute来讲当时最新的免疫治疗，半年后我就申请去北方的Sidney Farber Cancer Institute [9] 学习。 当时他们刚开始做卵巢癌的免疫研究，研究的是卵巢癌的抗原，我也跟着一起学，后来我回国后他们才研究出来，还很大方地把抗原邮给我，我回来就在我们科里也建立了一个肿瘤实验室。 在刘文淑、许秀英两个技师的帮助下，我们成功做出了抗体。 紧接着我们就继续做卵巢癌肿瘤显像，显像成功后可以定位肿瘤部位，判断肿瘤是否切除干净，随诊肿瘤复**况以及化疗后的效果，这就对卵巢癌的治疗、随诊、监测都起了很好的作用。

▲连利娟（左一）1981年在美国休斯顿Bayler Medical School参观学习
因为腹腔镜是麻省总医院[10]先搞出来的，我还去了麻省总医院学习。之后很快就邀请他们到协和通过学习班传授这个技术，先是教协和妇产科，紧接着我们就在全北京开展这个学习班，后来又开展全国性学习班。腹腔镜技术在中国是从上海一个医学院和协和医院开始再慢慢铺开的。现在就普遍了，好多大手术都做腹腔镜，因为它切口小对病人**小，而且也有很多方便的地方。

王：您当时觉得我们和美国的差别大么？
连：我当时确实是学了不少东西。但是因为协和是顶级医院，跟他们比起来，其实临床方面差不了太远，也可以说是不相上下的。他们能做的手术我们也能做，也不见得跟他们差多远，但是研究的创新性和一些新技术上，我们当时还是差一些。

王 ：您曾获得卫生部科技成果二等奖，能介绍下吗？
连： 一个有卵巢未成熟畸胎瘤的病人因为复发来做手术，我手术中奇怪地发现她肿瘤的恶性程度有好转的情况。 我就把我们科里的有关这类的病例都找出来，把病人也叫回来，就发现未成熟畸胎瘤都有恶性程度好转的现象，而且时间越长肿瘤越往良性方向发展。 后来我再进一步提炼、分析、总结，就发现了这个从前没人发现的规律，对此病的手术治疗方案做了一些改进，把卵巢未成熟畸胎瘤患者的存活率由27％升到了93％。

▲连利娟1987年发表在医学研究通讯杂志论文——卵巢未成熟畸胎瘤的恶性程度逆转

重视临床科研 传承协和传统

王：您一贯非常重视和学生们的交流，很重视带教。
连： 我觉得在协和不仅要做医生处理好病人，还要做老师培养人才。我在协和学到很多，也做了不少工作，通过学习和工作掌握的方法再教给学生，他们也能继续用这套方法，比如我们的启发式教学查房就让年轻医生能从中学到很多。协和有一套很好的人才培养制度，我感觉在协和做老师是一个很快乐的职业。
我在协和从医了60年，退休以后协和可以让我再继续工作，我就继续看门诊、参加查房、参加全科业务学习讨论。我退休后还是住在医院隔壁，中青年医师也喜欢找我，他们会随时跑我家里来让我帮忙修改论文，或者让我对他们的研究选题和设计给一些建议。看到学生们都成长得很好，我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王：您一直教导学生要重视临床科研，您平时是怎么践行这个理念的？
连：我非常重视临床科研，培养人才也重视培养他们的科研精神，这也是林大夫的要求。她说做大夫一定要搞科研，一定要通过科研提高医疗水平。等到我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上来成为教授，我深刻体会到在协和应该要同时搞好教学和科研，要带好低年资大夫。在带教过程中我就不断提醒大家要利用好图书馆、网络还有病案室，来提高医疗水平。
譬如说想知道子宫肌瘤合并妊娠都会出现什么问题，就得去病案室找所有相关病历，一个一个仔细看出现的症状、治疗方法、效果，还有病人出院以后的情况，然后通过分析、总结找出规律来，这就提高了我们的医疗水平。 所以病案是协和的一大宝。

▲主治医师来家咨询病人的诊治问题

王：图书馆和病案作为协和三宝中很重要的两宝，您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下？
连： 我们那会儿有什么要查的就都到图书馆去找。老图书馆有个Indexbook,就是检索书，比方说我要找子宫肌瘤合并妊娠，我就去上面翻，就翻到有哪些文献、题目是什么、在哪个架子上，然后就可以找到相关资料。当然现在有互联网更方便，关键词一打就出来一大堆文献。所以我很早就学习电脑，就能很快查找国内外文献，可以更好地充实自己。
另外我们协和病案也是三宝中的一宝。协和一贯对病历书写要求很严格。我刚来协和时，有好几个燕京大学毕业来做社会工作者的。一个新病人来了以后，医生负责写病历，这些社会工作者就去登记病人的地址、电话、家庭背景、经济条件等社会背景信息，这样每个病人出院以后我们还可以长期随诊，这样这个病历的质量就非常高了。
咱们病案室也把每一份病历都保留得非常完整，这也是刚开始创建的时候就学习了美国最好的Johns Hopkins的病案管理方法。 我的外孙女都30多了，最近突然要出生证，我就到病案室给她找出来了，她的小脚印也在里面。 说明我们病案室对病历保存得非常完好。

▲协和三宝之病案

从医大半世纪 仁爱初心未变

王：从医60年来，有没有一些让您印象特别深刻的病例？
连： 有两个特殊病例，我自己觉得非常得意。早先高干和外宾都住在北京医院，西哈努克亲王夫人，就是莫尼列公主[11]，就住在北京医院，她希望请协和医生去会诊。我去给她会诊后发现她的卵巢摸着就像石头那么硬，基于我的临床经验和基本功，我断定她长了纤维瘤，因为纤维组织是很硬的。但是因为她的卵巢大小还正常，所以当时还是良性的，但是纤维瘤随时可能会扭转，就建议她应该切除。她对我们不是百分之百信任，就回法国去检查了。法国大夫检查后，认为她没有瘤子，就跟她一起回来中国。我一查还是纤维瘤，我说我的意见是纤维瘤，虽然是良性，但纤维瘤容易发生扭转，还是建议手术切除，具体你们自己决定。最后她选择了做手术，法国大夫就在后面看，结果手术做出来就是个纤维瘤，他就竖起大拇指说你们中国大夫了不起。
还有一位China Daily的美籍记者一坐下就腰疼，上班时间完全只能站着，做了各种检查都没查到原因。 后来她就找了我，我仔细给她查体，就在子宫颈旁边有指甲大小那么一点，一碰到她就跳起来了，当时我就判断这个地方它不是一般的压疼。 我说虽然没摸到硬块，但就子宫这一小块的压疼需要做一个剖腹探查。 开了腹一看子宫上完全正常，病理检查也显示正常。 我就又跑到病理科，希望病理医生在我摸到压疼的地方再切一块，结果就在那个地方发现指甲大小的子宫内膜异位症，虽然这么小一点，但是它在很致密的纤维组织里，来月经什么的时候一定会很疼，也就找到原因了。 手术切除后，症状完全消失了，患者极为高兴还称赞我“Amazing doctor”。

▲ 莫尼克公主(左二)手术后与连利娟（右一）合影

王： 您是怎么平衡工作和家庭的关系的？
连： 因为做医生都得一步一步到主治医师、副教授、教授，除了临床工作，还得一直学习、搞科研、带学生，不断提高医疗水平，所以回家也是看书和工作。我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也很受影响，都很爱看书。我儿子后来到北大荒做知青，还保持着看书的习惯。白天到地里种地，夜里他就挤在角落点个洋灯看书。他其实就上到初中，高中就上山下乡了，而且初中的时候都在闹革命，也没好好上，但是他第一次参加国家统考就考上了北师大。女儿也考上了北医。我估计协和人都是这样，所以协和的孩子们受父母影响都挺不错的。

▲连利娟参加医疗队期间儿子前来探望

王：您觉得什么样的人才算一个合格的协和人？
连： 一个大夫最基本的就是医术要精湛，时刻保持严格的高标准，医疗、科研、教学还有管理，都要全面、综合发展；第二要有病人至上的医德，要爱病人，一切为了病人；当然最重要的是要遵守我们的院训，要严谨、求精、勤奋、奉献。协和人一定要符合这几条标准。

▲1981牟12月23日林巧雅大夫80寿辰，妇产科一起为林教授庆生，连利娟（前排右一）、宋鸿钊（前排

王：对于即将百岁的协和，您有什么特别想表达的寄语？
连：我觉得协和能够一直这么好，确实需要大家坚持老协和的优良传统，才能够保持它百年不倒。老协和首先就是考虑病人，从前张孝骞、林巧稚、吴英恺[12]、黄家驷[13]他们这一代人就是协和八年制精英教育培养出来的，他们时刻想着病人至上。再就技术一定要精湛，严守严谨、求精、勤奋、奉献。我觉得老协和的品质是从他们开始慢慢传下来的。希望大家能继续努力，让我们协和的美好品质永远保持下去，守护协和的百年辉煌。

▲2015年90岁生日儿女回家全家团聚

注释：
[1]福湘女中为长沙市十中的前身，1913年建于北门外长春巷，由美国**长老会、遵道会、循道会成员牧拿亚女士创办。1928年福湘在教育部立案，成为一所私立女子中学，校长改由中国人担任。
[2]湘雅医学院创办于1914年，由湖南育群学会与美国耶鲁大学雅礼协会联合创建，是中国第一所中外合办的医学院。
[3]张孝骞（1897－1987），湖南长沙人，内科专家、医学教育家、中国消化病学的奠基人。
[4]《乡村医生》是奥匈帝国作家弗兰茨?卡夫卡创作的短篇小说。讲述了一位乡村医生夜间出诊的离奇经历。
[5]林巧稚（1901年－1983年），福建厦门人，中国妇产科学的主要开拓者、奠基人之一。
[6]栓塞术也称栓塞治疗（embolotherapy），是经动脉或静脉内导管将塞物有控制地注入到病变器官的供应血管内，使之发生闭塞，中断血供，以期达到控制出血、治疗肿瘤和血管性病变以及消除患病器官功能之目的。
[7]本书的第一版是由林巧稚教授带领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医师分头撰写并亲自编著的“妇科肿瘤”。后又由连利娟教授组织妇产科同事编辑再版第二、三、四版。该书曾分别获全国优秀科技图书一等奖和卫生部优秀图书二等奖。
[8]MD安德森癌症中心，始建于1941年，是世界上专门从事癌症治疗、研究、教育和预防的医疗中心之一。
[9]现名为Dana-Farber Cancer Institute自1947 年Sidney Farber医学博士开创了儿童癌症研究中心，并以他的姓名命名。一直为成人和儿童患者提供专业的癌症护理和开创性治疗。
[10]麻省总医院（Massachusetts General Hospital）建立于1811年，是坐落于波士顿的一家综合型医院。麻省总医院是美国历史悠久的医院之一，也是哈佛大学医学院下属的教学医院。
[11] 莫尼列王后（名字叫诺罗敦·莫尼列·西哈努克），是西哈努克最心爱的王妃。
[12]吴英恺（1910年－2003年），辽宁新民人，医学家，中国胸心外科的开创人之一。
[13]黄家驷（1906年－1984年），江西上饶人，中国著名的胸心外科学家、医学教育学，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心胸外科学和生物学工程学的奠基人之一。
老专家口述历史专栏
百年协和的历史与文化在中国现代医学史上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令人景仰、向往和称颂。为迎接协和建院百年，医院设立“老专家口述历史文化传承教育项目”，通过对协和老前辈的个人生命史、亲历的重大历史事件、见证的学科发展等进行文字、影像的采集和整理，记录和反映协和人秉承传统、励精图治、再创辉煌的奋斗史，梳理医院及各学科的历史脉络，钩沉传奇故事，解构文化内涵，剖析协和百年基业长青的奥秘。北京协和医院官方微信将开设“老专家口述历史专栏”，以访谈录的形式节选老前辈的部分口述内容刊出，以飨读者。
本期整理：王璐
本期摄影：王鹏飞
本期摄像：樊俊杰、刘彦召、李威
视频制作：王璐
本期编辑：郭晶
本文内容节选自连丽娟教授2次访谈记录。文中部分照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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