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拉冰床:中国古代休养保健的先进方式



李庆洪



题记:2020年,是体育大年。新年伊始,2020年洛桑冬季青年奥林匹克运动会暨第3届冬季青年奥运会已于1月10日在瑞士洛桑正式拉开帷幕。今年,国际目光都将聚焦于7月份开始的东京奥运会和6月份开始的欧洲杯两大赛事上。从今天开始,本号将陆续推出《古诗话体育》,可以通过中国古代描述体育的诗歌,来了解丰富多彩、生动有趣的中国古代体育运动。文章选自本人2008年出版的《中国古代体育诗话》一书。







〖古诗话体育〗(1)万人围看跑冰来——古代滑冰花样多

清乾隆年间《冰嬉图》局部









万人围看跑冰来



金鳌玉蝀画图开,猎猎风声卷地回。



冻合琉璃明似镜,万人围看跑冰来。



冬天来临,北国大地千里冰封,朔风猎猎,清廷皇宫西苑太液池上,光滑如镜,盛大的冰嬉活动精彩纷呈,观者如云。清代诗人杨米人在《都门竹枝词》中,这样记述了清乾隆时期在今北京的北海举行的滑冰活动。



滑冰运动在我国古代称为“冰嬉”,冰嬉是古代冰上活动的总称。宋代已有冰嬉活动,《宋史?礼志》中就有皇帝“幸后苑观花,作冰嬉”的记载,当时是皇宫中的一种游戏。元明以后,冰嬉更为盛行,但仍限于宫廷内。明熹宗酷爱冰嬉活动,他非常喜欢在太液池内嬉冰玩耍。《明宫杂咏?熹宗》有诗二首,记叙了熹宗活动时的场景。其一:“北风吹冻液池波,树里遥闻唤渡河。两岸丝绳齐努力,胡床安稳一经过。”其二:“琉璃新结御河水,一片光明镜面菱。西苑雪晴来往便,胡床稳坐快云腾。”古代滑冰运动的黄金时代是在清朝,这与统治清朝的满族人的生活环境和风俗习惯有直接关系。清王廷入关前,沈城的滑冰运动已十分盛行。据《满洲老档秘录》记载:清天命十年(公元1625年)正月初二,太祖努尔哈赤在浑河冰上亲自主持了跑冰鞋的比赛。这一天清早,宫内妃嫔们和朝廷贝勒及其夫人们,穿着皇上赐的朝衣,戴上皮肩领和狐皮大帽,拥护着努尔哈赤来到浑河冰场,观赏冰上竞技。滑冰比赛有速滑、花样溜冰、冰上射箭以及冰上武术等。有一种“双飞舞”,两人在冰上舞蹈,表演出各种姿势,舞姿优美轻盈,极为好看。冰上的武术花样繁多,有叠罗汉、耍刀等等。到冰上比赛的不仅有操练的熟的兵士和随从侍卫,也有贝勒的夫人和众兵丁的妻小。并规定,冠军赏银20两,亚军10两。这称得上是我国古代第一次冰上运动会。



清兵入关后,把滑冰的习俗带到关内,并成为军事训练的一项内容,冰上运动更加发展。乾隆皇帝在《冰嬉赋序》称:“国俗有冰嬉者,护膝以芾,牢鞵以韦,或底含双齿,使啮凌而人不踣焉;或荐铁如刀,使践冰而步愈疾焉。”这里把冰嬉运动称为“国俗”。清初著名学者朱彝尊在《日下旧闻考》中也记载:“冬月则陈冰嬉,习劳行赏。以简武事而习国俗云。” 说明冰嬉是满清风俗,是军事项目。乾隆年间,设立有“技勇冰鞵营”,并有一套管理制度和训练方法,其管理机关称为“冰鞵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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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乾隆年间《冰嬉图》局部



每年冬至到三九,冰结得很厚实时,清朝的皇帝就要在太液池(今北海和**)观看盛大的冰嬉活动,来校阅八旗清军的滑冰比赛。乾隆《御制瀛台雪景诗》注云:“每冬太液冰坚,令八旗与内府三旗简习冰嬉之技,分棚掷采球,互逞乔捷。并设旌门县的演射,用娴步伐止齐之节。皆轮番阅视,按等行赏,以为常例。”清人魏程博有一首《宫词》,记述了校阅活动:“罽帱貂座小行窝,一溜流星掣电过。两岸旌旗分五色,羽林十万尽雕戈。”清末诗人吴士鉴也有一首《宫词》写校阅冰嬉:“拖床碾出阅冰嬉,走队橐弓五色旗。黄幄居中奉慈辈,罽帱貂座日舒迟。”诗原注曰:“每岁十二月,上于西苑三海阅冰嬉,所以习武行赏。御前侍卫率八旗兵队,奔驰迅疾如飞,张弓挟矢,分树五色旗,以为次第。”参加校阅的人数每次为1600名,每旗200人,代表着满清八旗。检阅时分为两队:一队领队穿红马褂,队员穿红背心;另一队领队穿黄马褂,队员穿黄背心。队员的背上分别按旗籍插着正黄、正白、镶黄、镶白等小旗,膝部裹皮护膝,脚穿装有冰刀的皮靴。冰场上矗立着三座插有彩旗的高大的门,两队队员各自列成一路纵队,分别从门中穿过。场上形成两个卷云形的大圈,场面蔚为大观。乾隆皇帝不仅亲自参加冰嬉活动,而且还多次命宫中如意馆御用画家将冰嬉活动的盛大场面绘画成卷,收藏于宫中,以传播后世。其中最为有名的是金昆、程志道、福隆安绘的《冰嬉图》卷。此画所绘的是八旗兵在金鳌玉桥之南的中海表演冰嬉的场面,主要画面所显示的是花样滑冰和冰上杂技。画上表演者身着戎装,或背插彩旗,握幡而行;或在滑行中挽弓射球,千姿百态,各具神采。还有张为邦、姚文翰的《冰嬉图》,也是根据当时宫廷冰上表演的盛况而绘制的。在许多珍贵字画中,都有乾隆的亲笔题字。他为《冰嬉图》所作的诗很多,最著名的一首是《冰嬉赋》,极尽文采:思摘月兮广寒之窟,齐趁星兮白榆之街。未拂地兮上起,忽从空兮下回。突神龙之变化,蕤毅翔凤之髹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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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第二届京津冀冰蹴球邀请赛(选自网络)



清代的冰上运动大致有:速度滑冰、花样滑冰、冰上足球、冰上抛球、冰上射天球、打雪挞及冰上摔跤等。校阅的速度滑冰,称为“抢等”。据乾隆年间出版的潘荣陛所著《帝京岁时纪胜》记载:“冰上滑擦者所著之履,皆有铁齿。流行冰上,如星驰电掣,争先夺标取胜。”八旗兵选出的滑冰高手足蹬一种底部绑着铁条的简易冰鞋,身穿箭衣,在距皇帝冰床三里外的起始点一字排开,听到“轰”一声礼炮响的号令,如离弦之箭,疾驰而至,以滑到皇帝面前龙旗下的先后排名次,最先到达便是头等,能够得到皇帝亲赐赏品。道光皇帝观看抢等比赛时,赋诗称赞道:“爆竹如雷般,池冰若砥平。万人皆景仰,惟有八旗威。”花样滑冰,称为“走冰”,有猿猴献桃、金鸡独立、凤凰展翅、哪吒探海、童子拜观音、双飞雁、蝶恋花等十几种式样。清代名士宝竹坡的《偶斋诗草》中有《冰戏》一诗,对滑冰的运动用具、姿势、运动场面都作了入木三分的详尽描述:



朔风卷地河水凝,新冰一片如砥平。



何人冒寒作冰戏,炼铁贯韦作膝行。



铁若剑脊冰若镜,以履踏剑磨镜行。



其直如矢矢逊疾,剑脊镜面刮有声。



冰上足球作为军事训练项目,也颇受重视。《帝京岁时纪胜?补笺》中记述有:“冰上蹙鞠,皇帝亦观之,盖尚武也。”清初翰林学士高士奇的《金鳌退食笔记》里记载了冰上足球的比赛方式:“又于冰上作掷球之戏。每队数十人,各有统领,分伍而立,以皮作球,掷于空中,俟其将堕,群起而争之,以得者为胜。或此队之人将得到,则彼队之人蹴之令远,喧笑驰逐,以便捷勇敢为能,本朝用以习武。”可见,比赛分为两队,每队由几十人组成,按位置站好,然后将皮革制成的球抛起,球快落地时,大家飞快地滑过去争夺,得到球的队获胜;如看到自己队得不到,而对方有可能得到时就将球踢远,再去争夺。这种冰上足球最初是作为一种军训手段在军队中进行的,后来也流传到民间。正如《燕台口号一百首》诗中所说:“河头冻合坐冰床,偷得舟行陆地方。更有抛球人夺彩,一双飞舄欲生芒”。清代大文学家曹雪芹的祖父、满族诗人曹寅在《冰上打球诗》中,对校阅的冰上打球的技艺和场面都作了生动的描述:



青靴窄窄虎牙缠,豹脊双分小队圆。



整洁一齐偷著眼,彩团飞下白云边。



万顷龙池一镜平,旗门回出寂无声。



争先坐获如风掠,殿后飞迎似燕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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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乾隆年间《冰嬉图》局部



还有一种叫“转龙射球”,类似于今日的冰上打靶。参加这一活动的军士脚穿细密的铁齿鞋,以防打滑,蜿蜒曲折的龙队由上百个小组连成,每组一人执小旗前导,二人执弓矢随后,因此,龙队中执旗者有一、二百人。旗分别为八旗颜色。龙队盘旋曲折,飞行在冰上。靠近御座的地方,设一个旌门,上面悬挂一球,称天球;下面置一球,称为地球。转龙之队,疾趋而来,每个小旗后面两位队员分别拉弓,一射天球,一射地球,射中者得赏。然后,他们转回去,由原路疾驰而归。每一小组都如此进行,最后出现的便是龙尾。龙尾由一名幼童执旗。道光皇帝《御制观冰嬉应制》诗云:“彩球连命中,羽笴叠相鸣。”又云:“鸟翔旗色初分队,鱼贯髇声已应弦。”诗人顾森有诗写道:“太液冻初坚,冰嬉队连连;弯弧兼津武,仰射彩球圆。”《清宫词》中也有描述:“冰莹点点放银光,箭镞闪闪似飞蝗,健儿猿臂献身手,彩球飞落报君王。



清代还有一种“打滑挞”的冰上娱乐运动。其活动方式是在滴水成冰的时节,用水浇地,在地上堆成一个三四丈高的冰堆,然后让身手矫健的兵士,穿上带毛的猪皮鞋,从上面挺身直立滑下,能顺利地滑下来不摔跤者为胜。这种活动形式在北方的民间极其常见。作为滑冰运动的一种方式,“打滑挞”要求有很高的身体平衡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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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乾隆年间《冰嬉图》局部



滑冰与民间许多娱乐形式结合,丰富了冰上活动的内容,如冰上杂技,朝天蹬、冰上耍飞刀、飞叉、缘竿、盘杠、弄旙、倒立、扯旗等等集冰嬉杂技于一体,令人目瞪口呆。在花样滑冰和冰上杂技表演中,最引人注目、惹人喜爱的是儿童的表演,也得到皇帝的赞赏。多人叠罗汉,冰上倒立,击鼓舞刀……孩子们样样都行。儿童们身穿花衣,头扎小辫,憨态可掬,一会儿“哪吒探海”;一会儿“金鸡独立”;一会儿又“双飞燕”。在数米高的幡杆顶部,儿童们也能做出各种惊险、高难度的动作,一会儿是“童子拜观音”,一会儿是“凤凰展翅”;转瞬间,又变成了“猿猴献桃”,恰似空中银燕,令观者咋舌称赞。还有像舞龙、舞狮、跑旱船等节日玩耍也都移到了冰上,增加了喜庆欢乐的气氛。



清时的冰嬉活动不仅在皇宫内苑,而且在民间也较为普遍,花样繁多,老少咸宜。清诗人李声振《百戏竹枝词·走冰鞋》,记述了康熙年间北京成立的滑冰活动,诗曰:“捷足行看健步纷,寒流趁冰雪花春。铁鞋踏破奔驰甚,每作银河冰上人。”原注说:“足着铁底鞋,一步恒数丈,行冰上,兼有能格斗舞跳着,都门入冬,城河最多。”《帝京岁时纪胜》中亦称:寒冬之时,“都人于各城外护城河上,群聚滑擦(即滑冰)。”《打冰嘎(即“打陀罗”)是孩子们最喜爱的游戏,冬季里常常可以看到一群孩子,手执缨鞭,抽打着圆型木“冰嘎”,在冰上飞快旋转,有时发出嗡嗡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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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冰床



民间还有一种冰上娱乐活动——拖冰床。冰床也称凌床,用木板做成,形状如床。可坐三四人,下面安上铁条,由一人在前用绳牵引,行冰如飞。宋代学者沈括的《梦溪笔谈》曾记载:“冬月作小坐床,冰上拽之,谓之凌床。”《明宫史》中记载:“阳德门外,冬至冰冻,可拉拖床,以木作平板,上加交床或藁荐,一人在前引绳,可拉二、三人,行冰上如飞。”至清代时拖冰床活动已很普及,北京的什刹海、护城河、二闸,甚至皇城内的太液池都成了活动的场地。清初诗人文昭在《京师竹枝词》中称:“城下长河冻已坚,冰床仍着缆绳牵;浑如倒拽飞鸢去,稳便江南鸭嘴船。”诗人杨静亭有《冰床》诗,描述京城拖冰床的繁盛:“十月冰床遍九城,游人曳去一毛轻。风和日暖时端坐,疑在琉璃世界行。”冰床上娱乐活动的方式也很多,家资富有的子弟,还将几张冰床甚至十几张冰床结连在一起,置酒案于拖床上,饮酒赏景,由多人牵引,驰走如飞,远胜过骑马乘车。据《帝京岁时纪胜》载:“……更将拖床结连一处,治酌陈肴于上,欢饮高歌,两三人牵引,便捷如飞,较之坐骥乘车,远胜多矣。”不仅平民百姓喜爱,就是“王公大臣之有恩命者,亦准于西苑门内垂坐拖床”,而且“床甚华美,上有盖如车蓬,可避风雪。”当时的天津也是“每到天寒水冻,冰排盛行”,天津河道上的冰床,不仅用于娱乐,更是一种载人的交通工具。冰床上铺有坐垫,人在上面用竹竿撑行,“驰驱甚速”。清人崔旭在《津门百咏》中写到天津一带的冰床:“织箔安床四角平,铁头篙子划冰声,坐来恰受人三两,绝胜中流自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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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冬天最爱拉冰床游戏



清宫中也流行冰床游戏,乾隆皇帝就有一座特制的冰床,“上用者以黄缎为幄,如轿式然,八人推挽之。”其拖床式样,乾隆描述为“高注旗森攒豹尾,夹趋柄蜿刻龙头。”“檀榻簇葩匡既好,柘檐缬翠盖斯觩。方茵茸燠敷貂座,圆极虚明屏罽帱。”可谓豪华气派。冬日时,众人推挽冰床,供乾隆在太液池上乘坐滑行,去校阅冰嬉,或观赏银装素裹、苍茫浩渺的雪景。乾隆二十五年(公元1760年),乾隆坐冰床前往琼华岛上的悦心殿,为此写有《坐冰床至悦心殿》诗:



筠冲赐宴有余闲,琼岛韶光暖镜间。



尚可翠鸾轻舵试,徐过玉蝀一桥弯。



冻酥岸觉看波漾,春到物知听雁还;



今日悦心真恰当,窗凭积素慰开颜。









最早的冰刀是用牲畜的胫骨制作的,多采用马骨。随着生产力水平的提高,相继出现了木制的冰鞋和镶铁木制冰鞋,到了清代后期的冰刀已是铁制的了,有双刀与单刀两种。冰鞋木底上嵌有铁制冰刀,刀比木底短,停止、转弯可借助木跟。清诗人李静山的《增补都门杂咏·冰鞋》写道:



往来冰上走如风,鞋底钢条制做工;



跌倒人前成一笑,头南脚北手西东。









本文选自作者《中国古代体育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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